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霹雳圈产粮专用仓

[金银]压寨夫人(中)

压寨夫人(上)

压寨夫人(下)



“咳咳……苦!”

 

曾经作威作福为祸一方的山大王如今正裹着厚重的大棉被,被倦收天灌下味道奇怪的汤药,俊秀的五官立时皱成了包子。

 

原无乡再怎么无法接受自己变弱的事实,可病走如抽丝,他毫无办法。

 

之前几个偷放壮阳药的弟兄倒是实诚,第二天就跪在大当家床前谢罪,脑袋磕地上砰砰响。原无乡有气无力地挥一挥手让他们滚蛋,现在就算他想骂人也没那个力气,干脆眼不见为净。

 

弟兄几个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离开前一起看了眼蒙着面的倦收天。

 

“大嫂,您可一定照顾好大当家,我们几个糙老爷们在这净添乱,不过但凡有啥能帮忙的,您只管言语一声,下趟山跑个腿的事儿,哥几个绝不嫌累!”

 

倦收天点点头,一副很可靠的样子,将他们几个送出门外。

 

人一出去,房里就只剩下俩,一只病兔子,和一个不知安了什么心的猎户。

 

一开始,倦收天和式洞机的计划是生擒,捉了活的,式洞机就能向朝廷邀大功,中途若是变数横生,再弄死也不迟,取了首级便足以在朝廷之上谋得一席之位。

 

倦收天走至床边,手扶上原无乡脆弱的后颈。此刻这人最无防备的地方正落在他手里,只要他用上那么一丝力,妄自尊大的地头蛇就再也无法兴风作浪。

 

感受到脖子上的力度,原无乡掀开沉重的眼皮,看着眼前人嗤笑了一声。

 

“想杀我,做梦。”

 

听这自大的口气,倦收天真想乐,便很不给面子地乐了。但他笑得不明显,藏在那红绸之后就更无人能窥见。

 

“我还是之前那句话,要想杀你,也不必等到现在。你信不信,我无需亲自动手,利用你手下这帮蠢货,迟早也能玩死你。”

 

听了这十足的挑衅,原无乡哪还绷得住。他怒不可遏,怒的不是倦收天的傲慢和藐视,而是怒自己那帮不争气的玩意。

 

要是自己真没了,那帮傻小子该怎么办?他的寻踪,他的濮阳,还有他那些在刀尖上舔血的兄弟,匪没了寨,就如狼没了窝,日子就不长了,保住这寨子,就是保了他们的命。

 

“杀我便罢,别动我兄弟!”

 

“擒贼先擒王,拿下王,贼便是手到擒来,谁都逃不过。”

 

“不成,不成!”也不管身体还虚着,原无乡愣是一骨碌爬起来,整个人难受得出了一身虚汗,可他却感觉不到,紧紧抱住倦收天一条臂膀,仿佛这手已经提着刀准备去屠寨了。

 

“你要我人头,我给你,但求放过兄弟们一马!没了我,他们,他们定不会作恶,都是因为我!”

 

抓着他的手渐渐使不上力,不用倦收天拽,便慢慢滑了下去。原无乡从没像现在这样无助,也从没这般低三下四求人,而他人生中这唯一一次,就是为了别人的命。

 

他明白倦收天的意思,这帮山匪若是落到官府手中,下场总不会是好的。实在不行,他便拿这寨里的值钱货跟倦收天换,能多换一命就是一命,换不了的,便到阴曹地府找他,他在阎王爷面前独揽那些罪孽也无妨。

 

可原无乡开了再好的条件,倦收天也仅是无动于衷地看着他。他真后悔当初为什么心一大将这个男人留在身边,或许是太贪财,又或许是贪色。人生无常事,就算是他原无乡,也总有上套的一天,只是这个能套着他的人如今就已出现。

 

倦收天拍拍他紧绷的肩膀,示意原无乡躺下,可对方依旧死盯着他。

 

“你这山大王倒是够义气。我一早就说过,我是索你命的,拿了雇主的钱来做事,如今我已经违约了。”

 

原无乡头疼得都要裂了,还得寻思倦收天这番话有多少可信。

 

“那是说,你也不会动我兄弟?”

 

倦收天没回答,默认了。

 

“哈……”原无乡的身子终于不再绷着,卸了全身的力气靠在床头,方才用力的肌肉变得又酸又疼。

 

“喂,你不杀我,就不怕我找机会杀你?”

 

倦收天拽下面纱,露出那张轮廓深邃的英俊面容,似笑非笑地看着他。

 

“不怕。”

 

“为何不怕?”

 

他未答话,只点了两下原无乡的穴位,他便两眼一黑向后一仰,被倦收天揽住身子,轻放在床上沉沉睡去。

 

“你要想杀,早可动手,况且,你也打不过我。”

 

午夜,原无乡睡眼惺忪地醒来,恍惚间瞧见一人影,正褪下一身仙袂飘飘的衣裙,袒露出修长矫健的躯体,恣意散着一头灿金长发,遮住了脊背上几道触目惊心的疤痕。

 

原无乡眨眨眼,偷偷拉上被角,只露出一双眼睛,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晕染在水汽中的身影。

 

倦收天仰头靠在浴桶边,朝床上懒懒地瞥了一眼。虽然知道倦收天看不见他,原无乡还是吓得缩回被窝里,听见水声后才又敢重新冒出头。

 

生着病还惦记下流事,真是个小色胚,倦收天不禁好笑。

 

出浴后,他换了一身黑色劲装,又戴了一副煞人的火红面具,上头的鸟喙却令原无乡十分想捧腹大笑。

 

“娘子,为夫还病着呢,你扮个飞禽要作甚?”

 

“与你无关,乖乖躺着便是。”说罢取了剑从窗口一跃而下,消失不见。

 

见人走了,卧床休养的原无乡无聊地滚了一圈。他还真没指望这个冷酷无情的倦收天能告诉他行踪。打从他来到这,原无乡就一直处于某种被动又乐此不疲的境地,这么一想自己还挺犯贱的。

 

若让寨里的弟兄知道了大嫂的真身,一定非先气疯一半,再气死一半,想想还真逗趣,原无乡禁不住乐了。

 

他自然知道倦收天的话不能全信,可他乐意信,他说他是杀手,那就是杀手,他说与你无关,那便是与你无关,原无乡本就没所谓。

 

“只要还当我的压寨夫人。”

 

老实说,之前倦收天掐着他脖子那会儿,他确实是相当后悔,但现在相安无事了,一平静下来就又开始惦记美娇娘。

 

他伸长了手够下挂在床头的衣服,裹进怀里抱着,安稳踏实,一夜无梦。

 

***

 

“你突然过来,我还以为成功了,怎么又跟我说不好下手?”

 

“又不是杀鸡,逮住了就能宰。”

 

“这么好的机会,生擒都有十成的把握!”

 

“若我也不想擒呢?”

 

“倦收天!”

 

“为你一己私利夺去他之性命,和匪首又有何不同?”

 

“这是为民除害!”

 

“借口我不想听,假人头你拿走交公便可。”

 

“那你最好有更好的理由说服我冒这个险。”

 

“他想留我,就得听话。”

 

“留你做什么?”

 

“做压寨夫人。”

 

“……”

 

***

 

天刚蒙蒙亮,原无乡就被人捏着鼻子提溜起来。

 

“你倒是真听话,睡得一脸口水。”

 

听着这声熟悉的语调,睡意朦胧的原无乡猛地一睁眼,正是那张熟悉的脸。

 

“娘子!”他咧开嘴冲倦收天一笑,欢喜地扑上来搂他脖子。

 

此时倦收天倒也不嫌弃,拍拍他被汗水浸湿的后背,等着他自己撒手。

 

观原无乡的反应,大概是因昨夜把话说开了,令他全然放下了警戒心。

 

出过一身汗感觉比昨夜轻松了许多,以原无乡的体质已能坐起来下地走动,虽然步子还有些虚浮,但在房内缠着倦收天还是绰绰有余。

 

“你竟敢一夜未归,为夫是不是该家法伺候了?”

 

“风寒无法行房事,你弟兄不会听墙角,我归与不归有何区别?”

 

“可我病了,身为娘子,你也该寸步不离照顾我!”

 

“我倒见你睡得像死猪,无人照看也无妨。”

 

“什么死猪!我、咳、我、咳咳……”原无乡急着反驳,一口气没上来咳了半天,也不知倦收天是不是有了点罪恶感,上手给他顺顺背,结果被原无乡钻了空一把搂住了腰。

 

“你这狠毒的娘子,是要把为夫活活气死才罢休。”

 

原无乡抱着他,嘴巴埋他脖子里嘟嘟囔囔,一点也没有个病人该有的蔫儿吧样。

 

“你打算抱到何时?”倦收天冷冰冰的声音自头顶传来。

 

“地老天荒!”他仰起头,笑得如孩童般明快,这发自心底的模样竟令倦收天生出一瞬的纵容。

 

“没门,只准到日出。”

 

原无乡点点头,脑袋缩回去时忍不住又偷笑了。

 

大当家一日未出屋,弟兄们都惦记着,做事也变得六神无主。濮阳刚逸才打了一个碗,莫寻踪就弄糊了锅,几个人啃着黑乎乎的饼,犹豫了半天,还是没给大当家的送去。

 

“要不,咱给大当家炖一锅鸡汤?”

 

“哪轮得到咱,有大嫂呢。”

 

“这还真不是,打从大嫂到咱这来,我就没见她上过灶台。”

 

“可不么,天天都是大当家的端着饭菜颠颠儿往屋跑,还得亲手喂嘴里。”

 

“嘴上不把门儿说得跟真事儿似的,你他妈见过?”

 

“哼,不用亲眼得见,就冲咱大当家每晚这猛劲儿,大嫂十有八九下不了床。”

 

“行了行了,别蹲这瞎鸡巴放屁,吃完赶紧滚!”濮阳刚逸一看他们就来气,要不是这几个熊玩意儿好事儿,给好端端的大当家下什么壮阳药,能让从未得过病的大当家遭这罪吗?

 

“寻踪,一会上院儿里杀只老母鸡,我找指瑕煲锅汤送去,大嫂照顾了一宿,到现在也没吃没喝,刚好让指瑕去搭把手。”

 

“那光喝汤能喝饱么?”

 

“别慌,我做些稀饭就成,你那黑糊的饼子就别想了。”

 

“……嘁。”

 

等灵犀指瑕过来送饭时已经又过了一个时辰,原无乡在床上躺了半天没觉着饿,赶夜路去而复返的倦收天可饿得前胸贴后背。

 

但灵犀指瑕在场,他又不好掀了面纱吃饭,只得坐在一旁死盯着病恹恹的原无乡嘬一口鸡汤嘬一口稀饭,末了各剩下几口,原无乡喊饱,灵犀指瑕便把鸡汤倒进稀饭里和着给他吃,才勉强吃完。

 

她见大嫂在一旁不动筷,想想可能是大户人家养成的规矩,到底是和她们这些乡野丫头不一样,说不定心里还笑话她们。

 

这么一想,大嫂久不下箸的举动在灵犀指瑕眼里就格外刺眼。她本就傲气,又是爱多想的性子,此刻原无乡早已进食完毕,窝在床上准备呼呼大睡,可大嫂仍是不动,这让灵犀指瑕越发觉得她是嫌弃自己做的饭菜比不上她府上珍馐。

 

哼,嫌弃顶什么用,如今落入了贼窝,再无自由身,还不是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,傲个什么劲儿?她越想越气,临了连碗带饭全给拾掇走了,门一关,坐在原位的倦收天才意识到自己没饭吃。

 

“……”

 

装睡的原无乡睁着一只眼,刚想笑话他几句,就被按着脑袋塞回被窝里。

 

“我从家里拿了几副药,医治风寒效果甚好,一会让你弟兄熬去。”

 

“咦,你昨晚是回家了?”

 

“顺道回了趟而已。”

 

“哎呀,是特意给为夫拿药去的吧?”

 

听原无乡这一嘴的得意,倦收天就忍不住睨他一眼。

 

“我是看看家中进没进贼。”

 

“你一个杀手,谁敢惦记你的东西?”

 

“不错,知道就好。”

 

“关我什么事?”

 

“你说呢?”

 

被倦收天这么一反问,原无乡马上缩进被窝里不吱声了,只露了两只蓝眼睛滴溜溜地看他。

 

“怎么,心虚了?”倦收天俯下身,压住原无乡两侧的被子,让他像条网中的小鱼似的动弹不得。

 

“你、你和我保持距离!”

 

“不说?”

 

“我没惦记,说什么说!”

 

“还不说?”

 

“我没有!”

 

“当真没有?”

 

眼见倦收天越靠越近,慌了神的原无乡赶快喊停,见男人不动了,这才犹犹豫豫地从被窝里掏出件衣裳,正是昨夜他怀中抱着的那件,倦收天的中衣。

 

衣服的主人冷哼一声,从他手中一把拽走,可不死心的原无乡依然攥得死紧。

 

“大当家堆金积玉,富可敌国,还在乎一件别人穿过的中衣?”倦收天的冷言冷语都直朝着脸打上来了,也撼动不了原无乡分毫,衣服在两人的角力间愈加有粉身碎骨的危险。

 

“松手。”

 

“别!我帮娘子收着好不好?”

 

“不合身,你留来何用?”

 

“……想你了就闻闻味儿呗。”

 

倦收天嘴角一抽,都快被他折腾得没脾气了。

 

“真的,”原无乡见他神色古怪又急急补充道,“昨夜便是抱着它,才能睡得安稳。”

 

“你又如何不安稳了?”

 

“谁知道你那么晚跑出去是不是打打杀杀,早晨抱你,也是闻闻有无血味……”他越说越小声,到后来恨不得把发热的脑袋埋进被窝里,也是没想到,素来横行霸道的自己如今竟有点臊得慌。

 

“你担心我?”

 

原无乡先点了点头,一会又摇摇头,最后还是妥协着点了点头。

 

“小东西。”他以为自己是发热发得眼花,竟见着倦收天对他笑了。

 

“我去给你熬药,顺便寻些吃食。”倦收天拍拍他的头,拎了副药出去了,希望灵犀指瑕姑娘还留着剩菜和剩饭给他。


TB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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